2013年10月8日 星期二

紀念歐陽文先生

[Note: Original Article published on April 9, 2012.]

明天,公元2012年四月10日(星期二)下午二時三十分,許多台灣二二八受難家屬和關懷者將在台北市第二殯儀館懷親廳,參加我們老朋友歐陽文先生的公祭。過去這數十年,歐陽文先生都一直是我們台灣二二八關懷協會大家庭的精神支柱,他在今年三月二十日安息了,我們相信他在天上還會繼續看顧每一位追求自由民主的台灣兒女,而他的精神和畫作將一直提醒我們務要珍惜祖先以他們生命爭取才能得來的台灣自由、民主和人權。


  [圖誌:這幅油畫是畫家歐陽文先生的作品《出頭天》]


                                    [YouTube: http://youtu.be/pas31w8cMdY ]
                                     [YouTube: http://youtu.be/sUmAzvd07qk ]

參考資料:

"台灣百合",台灣二二八關懷總會 (2007.2.8)。

"哭歐陽文 懷陳澄波",李筱峰,蘋果日報 (2012.3.29)。

"關於火燒島的故事-懷念歐陽文前輩",曹欽榮 (2012.3.26)。

"見證228劫難 攝影大師歐陽文病逝",自由時報 (2012.3.23)。

"畫水牛詮釋二二八 歐陽文走出悲情",聯合報 (2003.2.25)。
"抵抗的美學 歐陽文其人其畫",呂興忠,自由時報 (2004.9.13)。



[轉載呂興忠老師原文] "歐陽文,今年八十一歲,日治時期出生於嘉義,從小就對繪畫有極高的興趣,也展現相當的潛力。公學校時期,經常參加繪畫比賽,受到美術老師極大的肯定。但是因為家人反對,不同意他到日本學習美術。所以,公學校畢業後,赴日本留學,進入了早稻田文科就讀。不過,歐陽文仍然利用機會,到當地的畫院學習繪畫。一九四三年東京早稻田高等文科畢業,返台後,向陳澄波學油畫,從台灣熱帶風景的勃然生命力,找到了原鄉的美學與歸屬,是台灣前輩畫家陳澄波唯一的入室弟子。

 戰後一九四五年,歐陽文任教於嘉義崇文小學,曾擔任嘉義市國民學校視 導委員的藝術科指導員、中小學美術比賽評審員、作品連續入選第一、第二、第三屆「台灣省美展」。作品二十號油畫「杉池」(民國三十五年)是目前唯一倖存下 來的,作品饒富其恩師陳澄波沉毅、粗獷的台灣鄉土風格。

 一九四七年二二八事件發生,親歷國民黨黑暗統治的歐陽文,又目睹恩師陳澄波無故被國民黨綑綁至嘉義火車站,遭槍殺曝屍的髮指暴行,因此挺身加入當時嘉義地區反抗國民黨的抗暴行動。

 一九五○年在台南永福國小宿舍被軍警圍捕,送軍法局,嚴刑逼供,欲誣陷歐陽文為中國共產黨。無法得逞,乃判刑十二年監禁綠島。送綠島監禁前夕,軍法局突然要歐陽文整理包袱,蒙上眼睛,驅車載至當時的國防醫學院學生解剖室。 歐陽文被綁在解剖台,才被告知要進行盲腸炎開刀。沒有經過麻醉,軍醫就在歐陽文肚子,劃開十五公分,連續三次拉出腸管,供在場醫學院男女學生觀摩。軍法局 同時電告歐陽文家人,偽稱歐陽文患急性盲腸炎,正進行手術,危險性極高,可能性命不保等。

 被非人道迫害的歐陽文,靠著堅強的毅力沒有死在解剖台上,隨便縫合傷口後,被送到軍醫院「療傷」。歐陽文為了求生,強忍「手術」後的乾渴,不敢聽從軍護士多次要他喝下大杯冷水的命令,因為歐陽文親族有好幾位醫生,他稍具醫學常識;手術後未放氣前,不可飲食。僥倖未死的「療傷」期間,蔣宋美齡正好來巡視傷兵,所有傷兵都整齊坐起,等待被一一慰問。只有歐陽文雙眼緊閉,仍躺床榻,不願起身。蔣宋美齡來到床前,以手撫摸歐陽文胸口,輕聲問:「傷口還痛嗎?」洞悉國民黨欲置其於死地的歐陽文,仍然緊閉雙眼,絲毫不為所動。

 在綠島服刑十二年,發現綠島居民不分男女皆不穿上衣,為了留下紀錄以待人類學家研究,歐陽文利用蔣經國巡視綠島監獄的機會,自薦拍攝綠島監獄「德政」與綠島風光,做成專輯,送蔣紀念。在無電無水的條件下,集合綠島監獄台灣 各知識領域的精英政治犯,做成暗房設備,洗出一套綠島照片送蔣,蔣大悅,監獄官飛台北受獎勵。但是,歐陽文偷偷攝下綠島的特殊裸身民風,冒生命危險暗中保 存,十二年後夾帶攜出綠島,成為目前唯一綠島早期裸身風俗的珍貴影像紀錄。

 出獄後的歐陽文,仍然想重拾畫筆,但在警備總部的警告與限制下,不得不放棄這個他一生的理想寄託。從此過著臨時流浪工人的生活,在馬路鋪柏油,清理水溝,過著有一天沒一天的困苦生活。

 直到一九八七年,台灣解除戒嚴,警備總部被撤銷,台灣總統李登輝上 台,二二八事件不再是不可碰觸的禁忌,歐陽文才有機會重拾畫筆。但是,超過三十年的牢獄與磨難,重新捲起袖子,執起畫刀的手,已經沒有當年的力道。「重新回到畫布前,我卻再也揮灑不出當年最受恩師陳澄波欣賞的那種粗獷有力的線條,沉鬱渾厚的色塊。」歐陽文對於「晚期」繪畫風格做出以上的沉痛告白。 

 牢獄的摧殘,生活的逼迫,讓畫家有幸還能夠再提起畫筆的時候,無奈已經握不住遠遠消逝的青春;畫家一生壯碩的理想與寄託,也幾乎消磨在時代的凌遲下。歐陽文當時內心的痛苦,只有箇中人或可體會一二吧。

 「我必須畫下去,我必須日夜不停的畫,我知道我所剩的時間不會太多, 就像每個不幸的時代留給台灣人的機會也不會太多。但是,我還是要畫下去,我必須以我的畫筆,記錄下我們那一代台灣人的悲哀與抵抗。」老畫家歐陽文堅毅而肯 定的道出了被荒謬時代犧牲下的台灣人,那種永不退縮的堅持。

 重拾畫筆,埋頭創作,沒有幾年的光景,歐陽文就在一九九四年舉辦第一 次畫展,但是距離他一九四六年第一次入選「台省美展」,已經中斷了將近五十年,過去那個文質英氣的美男子,如今已是白髮如雪的老人了。一九九七年、二○○ 三年,歐陽文幾乎每年都有新作品,慎重的展出,並獲得極高的推崇。


 台灣玉山、台灣百合、台灣水牛、綠島監獄、綠島風光、二二八回憶畫等,都是歐陽文重拾畫筆之後最常表現的題材,在台灣的美術發展史,歐陽文確已自成其傳承與獨創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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